第二章 崩坏之雨（中）
好不容易冲上了地面，身后的爆炸声还没停止，身上的大雨却已经将自己的外
衣完全浸湿。
站定于一片青草地的淤泥上，四周皆是柏树在雨水击打下摇晃下片片枝叶。撒
加一眼就望见了什么不和谐的东西。
一只狗，看起来不是尸犬，因为身体没有那么腐烂，但从其半个人般的大小，
夸张突出的肌肉，脱落的毛皮，细长的尖牙以及血红发亮的双眼可以看出，这绝
对不是什么善物。
更何况它正在一棵树下撕咬着一具下半身只剩下骨头了的人类士兵尸体呢。
它“嘶嘶”地喉里发着怪声向撒加转过头去，却还没等它转完便被撒加扛起
M4A1一枪洞穿了头颅。
解决掉了。
正感轻松时，撒加忽又觉得那棵树很不对劲：好像树后有什么东西在动的样子
。在较低处，那里隐隐有什么东西从树干边露了出来。
狂风下，那东西摇晃着。是草吗？
警惕地以作战姿势前进几步看了看，他发现那果真是株杂草。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都上来了吗！”撒加转过身，对后面的队友们道。
上尉正站着看向躺在地上的弥瑟亚，彼得则在用力将弥瑟亚往后拉扯。天空中
不是什么物体从上而下只砸下去，正对着弥瑟亚的腰部。
“我的上帝！”没等弥瑟亚惨叫，撒加先低声惨叫起来。
彼得用尽全力一拉，竟将弥瑟亚一瞬间中拖出了一米多的距离。只听“轰”的
一声，那物体便直直地坠入地面陷口中，砸得粉碎，扬起滚滚烟尘又与雨水凝合
为雾气来。
“......你居然活下来了......太奇葩了吧。”上尉盯着弥瑟亚，沉默片刻，
道。
一边爬起，弥瑟亚一边喘着气道：“多亏了彼得呀，万分感谢。”
身上的伤口还是很痛，但在这种情况下也顾不了了，只好忍着挨过去。但他又
忽然发现自己用不着忍耐了，因为等他好不容易站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
经被冻僵了，而伤痛竟然也因为寒冷而感受不出来。不过伤口估计还在，血还在
流，但这些真的只能等一段时间再说了，至少现在，他管不了。
“没事没事。”彼得笑笑道。
“不，我不是这意思，”上尉摇摇头，道：“让一个人无数次面对地狱却不把
他踹进去，这样的上帝到底有多么奇葩？”
彼得与弥瑟亚一齐无言。
看着二人呆愣的样子，上尉笑了笑，转过头去，观察着四处的情况。
看起来像是一片树林，长着许多枝繁叶茂的柏树，此刻正在在大雨下摇晃着好
似张牙舞爪的魔王。林间弥漫着雾气，从而看不太远，只能看到树林间的事物，
而看不到外面的。
“是郊区吗？”撒加走近上尉，大声问道。
“什么？没听清？”由于离了一些距离，耳畔只能听到大雨的“沙沙”声而不
能听清对方的话，上尉问。
“我说——这~里~是~郊~区~吧！”他走近了些，更大声地叫道。
这下听清了。
“看起来的确是。我猜大概是在去往西林庇护所的公路附近吧，想必到这个地
方的话，危险的东西也已经绕开地差不多了。”上尉回答。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找到那一条公路然后沿着这条路走？”
正说着，狂风呼啸，大树狂摇，吹得上尉眯着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
脸颊像是快要被冰住了。待到缓了缓，风慢下来，他才说道：“这当然，但最好
找找附近有没有避雨的地方，最好先躲避休息一段时间再走吧。”
撒加想捋开脸上的水珠却又越来越多，无奈地只得放弃了，但却说道：“为什
么我们不直接急行军呢？那样子更加安全吧，虽说不舒适......”
刚说完，又一阵大风席卷，身上只觉得像穿了一层水衣的撒加不禁被冰冷地颤
抖了两下，再看看另外三人，状况也与他差不了多少。
“你也很冷么。所以我看，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的好。”说着，上尉迈开步
，一马当先地走起来，“跟上，我们必须快一点。这地方虽说看起来没有野外其
他地方可怕，但想必也少不了异怪什么的。对了，撒加你刚才开枪就是因为异怪
吧？”
“嗯，的确，是一只变异犬，还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那倒必须好好看看。”说着，他停下道，“撒加，你带路。”
“就那么几步路还用得着带？看，在那里。”撒加也停下脚步，伸手指向刚才
自己战斗的地方，道。
向那个方向没走几步，上尉便看到了那一具尸体。
一皱眉，上尉凑近些看了看，观察着其袖章处的标志——一只鲨鱼张开巨口，
似乎在吞噬着什么，其左边是一棵大树，树中插着一把剑。上尉一见便脱口而出
道：“是西林庇护所的巡逻兵，居然跑了那么远。”
“看来他们也来过这里。刚才我看见有变异犬在吃他的尸体，想必是被变异犬
杀掉的吧？”
“不.....”上尉又观察了一眼其胸口处，眉头不展，道：“是枪杀的。他的
胸口有枪伤，而且是致命伤。”
听着，撒加靠过去看了看，果真其心脏处是一处枪伤，留下满地鲜血渗入泥土
滋润青草。
“和强盗打起来了？”撒加问。
“大概如此，但变异犬集群很少在人类聚集处活动，既然这样，那么这强盗肯
定不是一个集团而是一个小队或者说这强盗并非于此地常驻而是刚刚迁移过来的
。但是西林的领地一直以来都是有强盗出没便出兵驱逐的，不打可能有强盗跑到
这里来。若说是他和猎人打起来了倒还好说，但这倒也不是猎人回来的地方。”
想了想，上尉抬头看着撒加道：“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变异犬而不是尸犬？”
“绝对没有看错！”撒加很肯定地说。
“难道西林内乱？”彼得上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也有可能。总而言之现在的西林庇护所恐怕正处在多事之秋，我们也不得不
小心谨慎起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撒加问。
“当然是撇下这具尸体，除非彼得有胃口吃。”上尉一说完，彼得便瞪了他一
眼，撇过脸不看他了。
“哈哈，开玩笑么。对了，撒加，变异犬只有这一只么？”他指着那具变异犬
的尸体说道。
“是。”
“那还真怪，变异犬什么时候单独出没过......你确定你没见到其它的？”
“没有。”
“那就好，要是有活的跑了的话那就完了。”
“那会怎么样？”弥瑟亚问。
“假如人够多，逃掉的会告诉它的同伴撤退；假如人很少，它会叫上它的同伴
来吃大餐。你觉得我们算人多还是人少？”上尉反问。
“四个人，蛮多的吧。”
“......”无言片刻，上尉道：“你真是纯洁的孩子。”
说完，他转身向着众人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说着，他便大踏步地向
远离陷洞的方向行动了起来。
众人也都跟了上去。
一边快步从淤泥中踏过，弥瑟亚一边忧心忡忡地握住自己的USP手枪。
我的武器只剩下这一把了，而且弹匣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了。MP5由于没子弹早
丢掉了，从死人尸体上扒的AK74步枪也因为刚才的意外而葬身船上了。
除此之外，自己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也是放在船上的吧？比如......
弥瑟亚猛地停下了脚步，面前的人却一步也不慢地还再前进。
我的刀......那把杀死了蝠龙的长刀......不会也......毁了吧？
“弥瑟亚！”上尉忽然回过头来大声喊道。由于之间隔了一段距离，雨又那么
大，不仅声音迷迷糊糊的，连他的身形看起来也很是写意，只能大致看出一个轮
廓。
额，叫我吗？算了，不想那把刀了，反正也是捡来的......
决定以往那把刀后，弥瑟亚快步奔跑起来，一路飞溅着泥水，冲到了上尉的面
前。
“什么事？”弥瑟亚还未问完，上尉已将一个弯曲长条状的物体递到了他的眼
前，道：“这刀你自己背吧。”
......什么？我的刀不在船上？反而在上尉身边？
“这，太感谢你把它带出来了，但是......怎么会在你那里？”弥瑟亚问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觉得这东西好玩就拿来看看......怎么看都像是工艺品
，不像是能战斗的样子，虽说的确锋利，但握起来感觉的确不好。你也最好别把
这个当作战武器用，免得害死了自己。”
结果刀，弥瑟亚疑惑地问道：“明白。不过......我怎么会没注意到你把它拿
走了？”
“这个我也奇怪，有一段时间你一直在发呆，好像在思考什么，当然也有可能
是瞌睡，我便丢下一句‘拿来看看’便拿走了，你也没什么反应。”上尉说着忽
然又邪恶地笑笑，道：“当时你的视线方向很微妙呀，你不会在偷看塔莉娜吧？
哈哈，你也到那个年纪了，我理解，她样貌也不错，你要是有意思，我可以帮你
们......”
没等他说完，弥瑟亚一挥手，狠狠道：“够了。我可没有干这种事。而且，彼
得比我大八岁呀，你也不动脑想想。可能吗？”
“这种事情呢......年龄什么的，无所谓啦.....”上尉一摊手，耸耸肩，看
破红尘般以一种豁达的表情看着弥瑟亚，道：“有些时候，性别与种族都是可以
超越的啦~”
“......你小时候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教育呀。就没有一点道德与正义感吗？
你显得没事干就开彼得和撒加的玩笑好了，他们年龄比较相近，你找我来凑什么
热闹？”弥瑟亚不满地说。好在他的声音比起雨声而言不算很大，因此后面地两
位并没有听到。
上尉苦笑着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的确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那我还是提前
告诉你一句吧，直面你的内心，在某些愿望面前，一切阻拦的理由都不能成为理
由。其问题只在于你的愿望会害多少人，而你是否敢于承担惩罚。”
“明白。不过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有能力把话题从一个如此无聊的问题转移到那
么一个如此深奥的问题上的。”
“这就叫‘以小见大’。”上尉笑着转身继续前进。
背好刀，弥瑟亚紧跟着他移动着，没走多久，他们便看到了一条公路横贯森林
而过。
路面虽不是很整洁，不免已经被落叶、泥土蚕食侵占，但比起西卫野外的景象
，倒确实是好上了不少。
“路是找到了，但是避雨处哪里去找？”听下脚步，仰望着浓厚的黑云与无限
陨落的雨滴，撒加问道。
“公路旁边可能有加油站呀、小店什么的么......”上尉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却忽然一脚踩空仰面摔倒。
“这种地方会有那些东西？”
“会有的，相信我，这条路我又不是没来过。”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烂泥，上尉
说着继续前进了起来。
“我觉得......我们最好快一点。”弥瑟亚跟上去说道。
“额，怎么了？”
“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预感？”上尉笑道，“最多来一堆变异犬吧了。”
只听他话音未落，背后便传来“嘶唔”的饥饿吼叫。
转过身，只见此刻正前方的雨幕中猛地闪起一排红色的光点来。
“变异犬！”撒加叫道。
几乎同一时刻，上尉、彼得、撒加举起了背上的步枪瞄准了那个方向，并同时
蹲下保持住稳定的射击姿势。而弥瑟亚无奈只好举起手枪瞄准那里。
“嘶唔！”前方，多少不同的嗓音齐声吼叫着，水花飞溅声响起。
那是变异犬在奔跑。
“开火！”上尉吼叫着。
只听消音的、不消音的枪声大作，混作一团，同时前方血水在黑夜中爆开与雨
水融为一团，哀嚎声声与枪声、吼声化为一色，不时还夹杂着飞奔着的身体忽然
失去了生命而重重摔倒在地的响声。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那红色光点为止，几人才停了枪。此时，冲得最近的那一只
即使在这种天气下都能够肉眼看见其尸体了。
那也是弥瑟亚打光最后一颗子弹之时。
“我的天呀，上尉你的乌鸦嘴太强大了！”彼得一边坏子弹，一边斜视着上尉
埋怨道。
“我又不吃尸体，干吗说我是乌鸦嘴。”上尉回敬道，神色却是一分也不敢松
懈下去。
“我的子弹.....”弥瑟亚想要告知他们自己的弹药问题，可......
“嘶唔”又是正前方的齐声嘶吼，蓦地又亮起一排红色光点，枪声、嚎声、摔
倒声又是乱作一团地大响。
弥瑟亚只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们打。
有几只已经能够冲到十米内了，不过都被三人轮番不断开火击倒，而无法更加
靠近一步来。
不过，总觉得好奇怪牙......
变异犬不像丧尸犬，它是有智力的，怎么会傻傻地直跑过来送死。
至少也该包抄一个吧？
那么想着，他猛一个寒噤，望向左、右与后方。
一定有突袭者的......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了正后方，隐隐地，他看见了什么东西站在那里。
记得以前父亲也和自己讲过变异犬的事情——种类很多，而活跃在西卫周边的
基本没有，但再远一些的其他庇护所外就有了。离西卫较近的一种类型除了身体
强壮、性格粗暴之外，还有一种新的特征——发光的红眼，一种特殊能力的象征
。它们的一般生活是不需要靠眼睛的，靠鼻子嗅就可以了，但每当战斗、进食之
时，它们总会睁开眼睛。据研究，每当它们睁开眼睛，在其视觉神经兴奋的刺激
的特异传导下，其体内的某种特殊变异细胞会变得异常活跃。进食时，该细胞的
分泌物会促进食物更好地为其肌肉的生长服务，战斗时，其分泌物会促进其肌肉
更好地爆发出力量。也正因此，变异犬有了一种进食与发动攻击时都要睁开眼睛
的习惯。
不过，这反而成了暴露它们行踪的一个弊端。
而它们的肌肉力量，在火药武器的远距离打击下，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
被子弹打成碎片而已。
他视线所停处，两对红色光点闪耀起来。
攻击开始。
“开火！不要停！它们冲上来了！”上尉咆哮着。看来战事很紧张，向他们求
援是不可以的了。
真可惜枪坏了，不得不用刀和这群肌肉动物硬拼了。
但也完全不可能输呀，杀掉这几只完全没问题。长刀的杀伤范围那么大，敌人
数量又有限，怎么看都是一刀下去就能借着它们自己的力把它们本身切成两段的
状况。
少年拔刀出鞘，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
与以往不同的战斗，没有一丝威胁压迫，反而显得绰绰有余。
因为面对这样子的对手，想必是一定会赢的。
而就是这样的战斗......
突然让他觉得好兴奋......
就像抹断强盗喉咙一样那么新鲜，就像把刀**蝠龙口腔一样那么愉悦，就像
打烂那些僵尸犬一样那么爽快，就像毙了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女人一样那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用左手扶着额头，他忽然不能抑制地狂笑着
，颤抖着，冰冷的眼泪留下，与雨水混到一起，分不清彼此。
我在想些什么？
我居然会为了那种事情而快乐......而且还是对自己的朋友！
为何我此时此刻才忽然察觉到了那时我会有此感受......
就是因为享受这样子的战斗不用去考虑别的事情？
我和前面的那群畜生，西卫的那帮恶魔一样有何区别？
“弥瑟亚？你怎么了？”一边问，彼得一边毫不懈怠地开火向那里的变异犬射
击。
我这个人渣......竟会为了这种东西感到快乐......
掐死我吧，菲丝特！咬死我吧，西兰！
一只变异犬已经跑近了。
“嘶唔！”它咆哮着跳起向他扑去。
收敛笑容的弥瑟亚看似随手举刀迎头劈落，将其斩成两端。
两半尸体掉落在他的身体两侧。
当你开始进行一场屠杀式的战斗时燃起的感觉就是这样么？这不是什么鲜血与
荣耀，而是绝对的权力所带来的愉悦。
这种感觉，直到此刻我举刀面对两只变异犬时才感觉到。
这种罪恶的感觉......恃强凌弱者的感受！
权力必须得到制衡，即使是我也一样......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子的人......
少年奔跑起来，面对着迎面而来的变异犬。
“嘶唔！”它咆哮着。
接近，接近，再接近！
它一跃而起，扑向他的喉咙。
左移一步，横刀于二者之间。
交错！
嘶吼从前方到耳畔，再到身后消失。
停下脚步，弥瑟亚垂下刀，回头看去。被一刀砍穿右脑的它已经倒地滑出一条
血路停下了。
枪声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了。
“安全了！”刚刚向雨幕中投出的石块没有回应，彼得舒心地笑着站起，回过
头看着弥瑟亚道：“你刚才怎么了？”
“想到以前看的笑话了。”弥瑟亚回答，收到走了回去。
“你看笑话也会笑？”彼得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会的。”
“不过在这种地方想那个也太......”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会想到。”说完，弥瑟亚走回了几人中间。
“接下来怎么做？”撒加问上尉。
“继续前进，去找避雨处呗。只不过可能走上好一段路都找不到呢。”上尉说
着又前进着。
几人跟上，刚走了五十米的样子......
它们看到了，路边柏树围绕间，正矗立着一栋老旧的二层别墅，白漆脱落大半
，苔藓占据大半，它的花园也早已被杂草覆盖，但还是能看见几朵野花正绽放着
笑颜——虽说此雨中也不知它能笑多久。
“......上尉，你真是神呀。”撒加感叹，“这就是文明时代所谓的高档住宅
别墅了吧？摆放在郊区，因为环境比较好，有私家车又不用担心交通，是吧？”
“这.....”上尉呆了呆，道：“这有什么神的？我说话它又不会再多一座出
来。”
这是，走到道路前方查探的彼得开火似的笑着回首看着他，不言。
心中纳闷的上尉走了过去，想知道怎么回事。
只见刚刚被雨雾笼罩着而看不见的前方之处——又是一栋装修与现况都很相似
的别墅。
上尉彻底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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